15 6月 2010

關於書寫

 還未描述到創作,想先談談在認知到“創作”二字之前-關於書寫。



記錄下來的文字本身得以與意識脫離,在此落差之中文字得到了自由,也得到了無法理解,(這裡同時說明了非文字的範疇:所有可閱讀的信息。)因而成為一個“字謎”。無論溝通或拒絕溝通的管道都由此產生。



之所以開始書寫,是由於曾經在生活的急遽變化下,為了適應變動而強迫自己忽略許多發生過的事件。選擇遺忘的同時又害怕失憶,害怕永遠失去那些不願記得的生命過程。在人格塑造的時期進行這樣的活動,對於自我認知產生了深遠的影響。一段物理上連續經歷過的時間,在腦中保有的印象卻僅剩下非線性,難以重組的斷片。


而如前所述,那些圖文的作用使得一部份存在於物質中的自己,由於逃離了自身,被保存了下來。不再變動,成為史料。這些遺跡供給“發現的人”比對往日被竄改了多少;又有哪些是被層層的隱喻、破碎和虛構埋葬,成為恆久阻隔的誤讀。那些還不斷累積著的數十本的矛盾的生產物,成就了我處理信息的方法。


這就是一切的開始,如果要武斷地說。我的工作習慣由幼年時期開始持續的書寫演化而成。文字或圖像對當時的我而言並無二致,如今我仍混沌地理解著它們。當看見什麼時,隨即聽見不同語言的相關字眼;或是閱讀時跳出的畫面,兩者在知覺的當下交互作用不停變化著。




感知只是真實的漸近線,不斷接近,卻也無法重疊。


那麼說到創作,這也是我和外部環境接觸的感知之一。排除物質的觸碰,我們僅能透過光線辨識物體存在或運動的軌跡,或結合聲響來測得自身和外界的距離。作品的表現和這個世界的顯現幾乎要相同,雖身處於不同時空,卻得以藉由彼此的影像和聲音達到溝通。


溝通的範圍能夠不被外觀所囿而直接傳達至精神層面,牽動觀看兩端所指涉的對象,並被對象依循自身經驗所做出的判斷影響著。影像作品在這裡有著超乎預期的互動性。它發生在當下, 溢出平面之外,主動地存在而變動著,浸潤震動空間,包圍觀者,使其進入。觀者自身的時間和作品一同流逝,在觀看時形成了現實的交疊。作品透過撥映,在原有的時間軸下時而開放或是封閉,像是一段思緒出現抑或消散。


接著談到內容,其中不外乎是一些極平凡,瑣碎,生活中的片段或細節。然而我們所能了解的一切也難以跳脫出這些。人們往往以為,重大的突發事件會成為生命的轉捩或指標;事實上,結果都是許多細微事件的累積,終致達到某種無法逆轉的程度。


此一不可逆的關鍵在於時間。然而有些東西,像是睡眠,就如死亡一般有能力暫停時間的次序,又不至於終止;或者像是創作,有能力更動時間感。創作之時感受到的與一般不同的狀態,使我得以更加直面活著的樣貌,更深入地體會純然的“生”本身。思想只是為了存活。 







影像無法超越其主觀性,因為沒有觀看便沒有影像的概念,兩者互相建立。之間的關係如同遊戲一般,有些規則也就有些犯規。比如被操作的觀看狀態,便在現實和扭曲之間發生張力。鏡頭運動下的物體運動,甚至“好像”轉變了被攝物的本質。影像介面也助長了此一可能性,例如螢幕使拍攝的當下已同步再製影像,距離和尺寸的改變,好像在顯微鏡下觀察著現場,實際上也近乎是如此。 


間歇性對週遭影像氾濫的疲倦,促成了不事生產的狀況。對有所為感到多餘,然而卻不可能什麼都不做或不感覺,仍必須正常地生活著。就連對生產的反動都必須經由生產;對影像的反動也只得透過影像。









無處可去,除了陌生之地。
在時間的虛度中,我們都在等待著未知的下一刻。






然後,下一刻,下一刻。直到最後。